四,后来,历代学者研究《山海经》的不少,对刘歆所说的作者,臧否参半。不过,近代学者基本不认同这个说法,几种有代表性的见解如下—— 1,民国时期的历史学家卫挺生,在《山经地理图考》一文中说,《山海经》是邹衍为“巨燕”时期的燕昭王制定的地理勘察纪录——邹衍是《山海经》作者。他又在《燕昭王之(大帝国)巨燕考》和《驺衍子今考》中做了进一步论证。
2,著名历史学家蒙文通认为,《山海经》是巴蜀地域所流传的代表巴蜀文化的古籍,他写了《略论山海经的写作时代及其产生地域》做论证。 3,台湾学者史景成认为,《山海经》是楚国史巫之官在国势日衰、臣主共忧的局势下,应运而编纂之书。他写了《山海经新证》。 4,在这些人之前,清末的大学者郝懿行的观点很值得重视。
他为郭璞所注《山海经》作了详细笺疏,并认为:“周官大司徒以天下土地之图,周知九州之地域、广轮之数;土训掌道地图道地慝(tè);夏官职方亦掌天下地图;山师、川师掌山林川泽,致其珍异;邍(yuán)师辨其丘陵坟衍邍陉之名物;秋官复有冥氏、庶氏、冗氏、翨(chì)氏、柞氏、薙(tì)氏之属,掌攻犬鸟猛兽虫豸草木之怪蠥(niè)——他的意思是说,周朝官府中有各种各样的职官专门职掌天下舆图的档案资料,包括了中国境内的山川地理、动植物产及地下矿产、名山祭典、远方边裔的情状等等。
《周礼》中,专门记载了邍、翨、薙这些分管官员的名字。 五,前面说的这几种观点,皆有其依据和考证。综合起来,确定《山海经》由谁创作是可以令人信服的—— 1,《山海经》成书之前,其内容已口头传播了相当长时间;正式调查纪录形成文字的,应为周朝王官,或诸侯职官,其中史巫亦为重要人物;其后,历经邹衍及其后学,包括史巫、方士之流秘观、改编;并且在形成系统文字过程中,与楚国有关。
2,《山海经》所包含的如此广博而深入的地理资料,不是邹衍或者他带领的燕国探勘队所能完成的;也不是居于南方的楚国史巫能深入各国、远方及外围可搜集到的。天下土地的地图、九州海外的舆情,只有周朝中央政府的世袭王官,才有可能保存这些珍贵的档案资料。至少《山海经》里的《山经》部分,是周朝珍藏的舆图资料——首先,《中山经》部分,以河、洛京畿为首,那是唐虞夏历代都城所在,也是周朝政治中心,为天下之中,非一般人能够进入并掌握其舆图;从书中可知,纪录《北山经》、《西山经》,是自京洛为中心向北、向西放射性展开调查纪录。
其次,书中记载的祭祀诸山区图腾神的祭仪,皆与《周礼》中的祭名、仪式相一致,显然是由中央职司祭祀的司巫,率领巫师集团担任,不可能出自诸侯国某些人之手。 再次,对于周朝的远方边裔,是需要“任土作贡”,向周王室“书面报告”,再由周朝职司贡职的官员整理所贡舆图予以保存,周王室靠此掌控海内外舆服情形。也正因为各地域分由不同职官纪录整理档案资料,书中不同部分,才有不同文笔、不同方言的歧异情况。
3,后来周王室衰微,各诸侯国逐渐强大,慢慢也有了掌握更多地理舆服情况的需要,且各自的行政班底日益完备,也有人开始职掌纪录地理舆服,于是出现巨燕、大楚从自己角度的记载。因此书中甚至出现以“西周”为称呼的字样。这样的内容,应为诸侯国纪录的国家档案。 4,古中国具有东、西两大神话体系,在《山海经》中俱备——炎、黄原发祥于西北,再向东发展,由此保留了早期西北的神话资料;东方滨海夷族,帝俊系统的神话资料是另一大宗,书中占了不少比重;另外,周朝统一后,殷商文化并未彻底沦没,书中保有其部分资料;还再加上南方之楚,成为重要一系,也拥有丰富的神话资料载于书中。
《山海经》体现的这种神话体系纷然并陈的现象,一方面表现了非由有能力的政府一级而无法搜集;另一方面也说明聚集本身是一个过程。 (王子朝奔楚)六,近些年来,关于王子朝奔楚对春秋战国时期的重大影响,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。王子朝,是周景王的庶长子,深受宠爱。公元前520年,周景王未及立王子朝为太子而去世。国人拥立周景王嫡长子姬猛为王,王子朝击杀姬猛自立为王,后晋国攻打王子朝,而拥立姬匄,是为周敬王。